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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把死了12年的女儿嫁出去，彩礼8万”
本文作者 | 京酱rose
责任编辑 | 柳叶叨叨
近日，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登上热搜。
据猛犸视频报道，河北省黄骅市市民李卫军在给儿媳康翠翠上坟时，发现她的墓地被盗，尸骨及陪葬三金下落不明。
经警方调查，盗墓者正是逝者的亲生父母。
而他们已经把去世12年的女儿的尸骨，以8万元的价格卖给别人，配了阴婚。
如此荒诞的习俗，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，却又堂而皇之的出现。
究竟是何原因导致阴“婚”不散，并延续至今？
经典电影《倩女幽魂》讲述了女鬼聂小倩与书生宁采臣的凄美爱情故事。人们通常关注的是儿女情长，可其实这部电影也暗含了阴婚的隐喻。
阴婚，又称冥婚，是为已故的人找配偶；配偶可以是活人，也可以是死人。
电影《京城81号》里，就有活人嫁死人的恐怖情节。
文艺作品的演绎，会有种“阴婚只会发生在那些古早年代”的错觉。
然而，现实总会出其不意的给我们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2019年，山东23岁女子方某因不孕被婆家虐待致死。
这个案子之所以引人关注，不只是由于家暴，更因为在她的遗体火化前，娘家早就安排好了阴婚。
从出生，到嫁人，再到生育，方某的一生都处在“被安排”之中，就连死后都不被放过。
这个年仅23岁的女孩，至死都不能安休。
讽刺的是，虽然逝者惨遭阳间婆家嫌弃，但像这样年轻的女性尸体，却是阴间婆家争抢的对象。
2013年起价就高达7万元。
（图源：新京报）
在极端的利益驱动下，一切皆可成为生意。
12月初，有记者探访沧州的“中介一条街”，其中不少婚介商户都有配阴婚的服务。刚出事的女性价格有的在十来万，已经埋了的，都有四五万。
“这个一出来，很快就被预订了，有的甚至直接带人去医院等。”
这真不是中介夸大其词。
据从业5年的阴媒刘胜东回忆，三年前的一场“争夺”一直令他记忆深刻。
一位20出头的女孩，年轻貌美，不幸病故。现场赶来十多名“媒人”参与议价，10万作底。
“像卖牲口一样叫价”，刘胜东说。
那桩买卖最终以12万的价格成交。
在亲属的默许下，等待配阴婚的女孩们的年龄、价格、死亡方式会迅速出现在大大小小的群里，从医院逐层传递至村镇，直至链接到真正的买家。
更可悲的是，在女方家属商讨价格时，有的女孩甚至还未断气。
马克思曾说过：
“当利润达到10%时，便有人蠢蠢欲动；
当利润达到50%的时候，有人敢于铤而走险；
当利润达到100%时，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；
而当利润达到300%时，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。”
于是，一条罪恶的产业链由此诞生。
由于女性尸源的紧俏，不少人为了配阴婚绞尽脑汁。盗尸也就成为了尸体来源的另一个渠道。
更有甚者，连骨灰的价值都要再榨取一遍。
我们无从得知，两个毫无交集的人，死后同穴而居能有多幸福。但可以确定的是，留给被盗家庭的只有无尽的伤痛。
很多家庭，为了避免自家女性亲属尸骨被盗，会安排人连续好几个月守在墓地，风雨无阻。有的人还会安监控随时查看异常。
因为，被盗的尸体很难找回，活着的人，只能守着一座空坟，茫然无措。
在阴婚市场中，上述两种尸源渠道只算小巫见大巫。
尸源的第三个渠道更加赤裸—杀人。
在冥婚引发的刑事案件中，最恶劣的当属震惊全国的宋天堂事件。
宋天堂，河北邯郸市临漳县习文乡仁寿村的普通村民。
从98年起，他做起了卖“鬼妻”的生意，偷来的尸体，用编织袋一裹，放在自行车上，送去下家。有时候，一次能运三个。
1999年，他在偷尸时，不小心把电话本遗漏在现场。随后，警方以辱尸罪将其逮捕，判了两年。
出狱后，宋天堂继续重操旧业，只不过这一次的目标是活人。
由于火化的普及，挖坟盗尸几乎没有可能。为了得到“鬼妻”，宋天堂开始自己造尸。
2007年，他以“给饭吃”为饵，将一名流浪的痴呆女子骗至小树林掐死。
此后，他又按此套路连杀3人。
宋天堂的选择对象一般是流浪的精神病患者。因为，他知道没人在意这些人的生死。
渐渐地，杀红眼的他，开始不满足于现状。
在警方的调查中显示，宋天堂前两次杀人时间间隔3个月，而最后演变成一个月内杀了两个人，并且被害者不再是精神病人。
被执行死刑前，宋天堂说自己不过是提前将那些精神病患者送入天堂。
有的时候，人真的比鬼更可怕。
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，自2012至今，有关冥婚的案件共有182起，其中92件涉及刑事。
连孩子、孕妇都可以是冥婚对象。
然而，这些只不过是冥婚产业链的冰山一角。
只要需求在，链路就不会断，还会运行的愈加繁荣。
冥婚需求量大的地方，15万以下连根骨头都买不到。
家世好，学历高，形象好的女性尸体，甚至可以卖到几十万。
在一些地方，“阴媒”也被视为正当职业，而且从业人数众多。
支撑这条产业链的正是，游走在法律缝隙间的传统风俗。
那些盗尸贼，杀人犯，买主家庭躲在传统风俗的羽翼不断物化女性，从她们的生，延续到了她们的死。
据考证，我国最早的阴婚出现在殷商时期，至今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。
五代十国时期的学者何光远在其著作《鉴诫录》中提到，冥婚在当时非常盛行。不仅行于夭殇的男子，还包括活人和偶像。
第十卷中讲到，蜀国有一个叫曹孝廉的人，对一个土塑的仕女一见钟情，遂与其成冥婚，终身不娶。
还有很多唯美的爱情故事，也都有阴婚的影子。
长篇诗歌《孔雀东南飞》中，焦仲卿、刘兰芝夫妇被迫分离并双双自杀。家人们将二人合葬，在阴间再续前缘。
尽管这些文学作品中对冥婚的态度看似很正面，但实际上，作为主流的儒家思想对阴婚一直秉持反对意见。
文献《周礼·地官·媒氏》中有云：“禁迁葬者与婚殇者”。
也就是说早在千年之前，就禁止冥婚。
拒冥婚大军中，最有名的非邴原莫属。
曹操最疼爱的儿子曹冲，13岁时，死于一场瘟疫。同样早逝的，还有大臣邴原的女儿。
悲痛欲绝的曹操，打算将他们合葬，配为冥婚。
邴原最终以“嫁殇非礼也”为由，婉拒了。
由此看来，在大儒们的眼中，冥婚是不合礼法的行为。
在封建婚恋观的影响下，或许人们对冥婚的歌颂只是为了与残酷的现实抗衡，表达他们宁死也要追求恋爱自由和美好生活的愿景。
十分荒谬的是，后世却歪曲了原意。
那些活着时，追求自由的女性未曾想到，死后会被家人强行婚配。
就像这个段子。
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，2019年我国农村居民的可支配收入约为16021元。
冥婚市场中，最便宜的尸骨也要至少1万元，中间人还要收取10%左右的佣金。而冥婚典礼的规格，也毫不逊色于正常的婚礼。
也就意味着，许多家庭倾家荡产也甘愿娶一个“鬼媳妇”。
为什么对阴婚如此执着呢？
民俗专家黄景春教授认为，阴婚之所以仍有市场主要原因有三。
从古至今，人们对死亡怀有极大的畏惧。哪怕逝者是父母、孩子，也担心他们死后作祟，尤其是早逝的女孩。
现如今，还有很多地方不允许去世的单身女孩迁入祖坟。
纵使结婚了，早逝的媳妇也要等丈夫入土后，才可迁入祖坟。
那个去世12年的康翠翠就是由于这样的原因，孤独地葬在婆家祖坟之外。这才有了后续盗骨配阴婚的事情。
不论中外，许多人都相信人死后会在另一个空间维度上，同生前一样，也有强烈的情感诉求。
为了能让逝去的亲人过得更好，活着的人便会理所当然地给逝者找伴侣。
于是，宣泄情感成了阴婚市场存在的第二个理由。
小说《菊英的出嫁》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。
8岁就去世的菊英，在入土10年后，被母亲热热闹闹地“嫁”了出去。
一场冥婚令菊英娘感受到了为成年女儿筹备嫁妆时的幸福，也寄托了对女儿的无尽哀思。
“结了婚，才算一个成年人”，这是很多人的观点。
结婚就代表着被家族认可，这就是阴婚市场，可以发展的第三个理由。
“葬在一起，才算是真的一家人。”一位配阴婚的女方家长感慨地说。
结了冥婚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过继子嗣。香火得以延续、死后有人祭拜、遗产有人继承。
两个结为“阴亲”的家族可以相互扶持，继续壮大。
可是，活人如此费尽心力地为死人筹谋，逝去的亲人真的会感激吗？
说到底，这究竟是属于谁的婚礼？
不可否认的是，冥婚作为历史传承，到现在只剩下了糟粕，并引发了一系列社会问题和悲剧。
但作为流传千年的风俗习惯，冥婚也有着深刻的社会意义，更是不可忽视的客观存在。
只要活人会惦念逝去的亲属，那冥婚就会存在于现代社会的阴影中。
阴“婚”不散并不可怕，可怕的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，成为罪恶的帮凶。
在这条冥婚的产业链上，缠绕的是无数女孩的尸骨。
这其中的许多人，从出生就命途坎坷，活着的时候，饱受苦难。
即使白骨成灰，也要被人“吃干抹净”。
仔细观察那些人，他们的话中全是毒，笑中全是刀。
翻开他们的牙齿，全都白厉厉的排着，沾着贪婪的口水。
鬼始终是鬼，人却不一定是人啊！
参考资料：
《论我国冥婚的历史、现状及根源—兼与姚平教授商榷唐代冥婚问题》 黄景春 （2005） 《民间文化论坛》
《中国冥婚习俗研究综述》 姚彦霖 （2016第一期）《民俗研究》
《阴婚为何还有市场—来自社会人类学的考察》 邓国基；王昕；陈莎莎（2019）《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》
《新京报》：“阴婚”暗网 （2019）
《南方周末》：“鬼妻”——宋天堂杀人卖尸配阴婚事件调查 （2007）
文章作者简介：京酱rose，一个努力成为分子的普通分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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